
【ラクア♂xライフォード♀】無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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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再次看見她,是在一個宴會上。
她罕見地褪下了那身貼身的軍裝,把那頭彷彿由星海點綴的髮放了下來,披在純白的長裙上,造成了一種好像從她身上發出了光芒的錯覺。他試著把自己的視線移開,隨即又發現這實在顯得太欲蓋彌彰,因為她已經微微一笑,朝著他走過來了。
「呀、好巧啊,ラクア大人,還真是很久不見了呢。」
她用輕巧的話語留住了他向後退去的腳步,他有些懊惱地咬了咬唇,聽著高跟鞋踩過了橫隔在他們之間的路,一聲聲的好像敲進了他的腦袋,讓他幾乎有了暈眩的錯覺。但他最後只是目無表情地看著她,淡淡地說:「對妳來說、是很久不見沒錯。」
少女作出一個驚喜的表情,抬手掩了掩嘴,像要掩飾嘴角的弧度——卻又刻意讓他看見了。她說:「哎呀、這句話的意思是……ラクア大人一直在看著我的事情嗎?這可真是令人受寵若驚呢,小女子何德何能受得起未來樹精靈的青睞呢。」
明明是奉承的話,但從她的口裏說出來,就是多了那麼點得意與嘲笑的味道。他沉默了一會,還是沒說出任何反駁的話,只是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對,她說的都對,他就是這麼憑著私心,在意起了一個與他的使命無關的女孩。
ライフォード等了一會也沒等到他的回答,似乎也不想就這麼惹怒他,於是笑了笑,把手裏端著的一杯紅酒遞到他的面前,轉移了話題:「不介意的話,ラクア大人要嚐一嚐這裡的美酒嗎?」
ラクア垂下了眼簾,看著那透明的高腳杯沿上抿了大廳的光影與淡淡的紅唇印,揉著紅酒的香,讓他覺著自己還沒沾上一滴酒就已先醉了。
02
「請各位留心聽著我要說的話!」
她永遠都曉得如何在最恰當的時刻,站上他的視線尖上。打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已經有了這個想法了。他那時候幾乎是有些狼狽地從與村民的爭執中掙脫出來,剛一回頭,就看見了站在高台上的人,逆著陽光,致使這個看不清臉的人好像散發著熾熱的光芒,這麼盈盈一站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響亮的聲音自然也輕易傳入耳內。
「我是途經這裡的冒險家,適才在前往此處的路途上發現了災難將至的痕跡——」那人在確認了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後,接著說了下去,「有大量大型魔獸在這附近活動……而且我有理由相信,這是人為的惡意。」那人緩緩地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符文,黑暗的氣息絲絲縷縷地環繞在其上,「這是我調查周遭後發現的符文,我相信這樣的東西不只有一個……但在能夠處理這些事情之前,時間實在過於緊迫,我認為有必要先告知你們——這裡即將有軍隊數量的魔獸來襲。」
隨著這句話落下,眾人譁然。ラクア皺了皺眉,沒忍住看了一眼剛剛還在跟他爭執的村民——明明他說的事情與那人說的一模一樣,然而那些村民顯然沒有像對待他那樣惡言相向,反而一一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那人頓了頓,話語中帶了點笑意,「當然了,你們有你們的考量,我並不會強迫你們只憑著我的隻言片語就馬上逃難,但——」ラクア的眉心跳了跳,不知為何竟覺得那人的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還似乎挾帶了點令人不快的意味,可他又實在不能確認這是不是只是自己的錯覺。「我發誓,我會竭盡所能用我手裏的這把劍,護你們周全。」
那人一字一頓地說:「一個不落地。」
這話荒唐得令人發笑,任憑你再厲害、不也只有一個人和一把劍?是要如何在一整支軍隊般龐大數量的魔物下保護這裡的所有人?恐怕連讓自己全身而退也很困難吧。
ラクア閉上了眼。只有他曉得這是真的,那人真的做得到。
那是他所能看見的未來所奠定的事實。
03
從高台上輕巧地跳下來的人總算離開了逆光的位置,令人看清了模樣。白色的貼身軍裝裹著修長纖細的身體,腰間繫著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的長劍,這麼看著倒令人越發猜不著這位突然來訪的旅人的身分了,尤其是——當那個人還穿著蓋過頭的連帽披風,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ラクア看了那人一眼,後者已經被其他人簇擁起來,似乎是已經完全相信了那些話,要準備疏散了——既然如此,他來這裡的目的也已經算達成了,自然也沒有留下的理由。他正打算轉身,卻忽然被抓住了手。
他知道那是誰,卻不知道對方為何要把他留下,敏銳的直覺讓他下意識地想要遠離這個人,卻又實在找不到適當的理由,於是只低低地嘆了口氣,說:「……請問有甚麼事嗎?ライフォード殿下。」
那人似乎顯得有些驚訝,沒有馬上回話,他回頭,看見了在那雙眸子裏流轉的情緒——那是一雙很漂亮的藍眼睛,哪怕是從帽沿投射下來的陰影也無法遮掩其銳利的光芒,那裏頭眨著一種世故,精明而狡黠,卻掩蓋不掉那永遠洋溢而出的自信。
「哎呀、原來我的身分已經那麼輕易地暴露了嗎?倒顯得我矯揉做作了。」對方笑了起來,從兜帽邊溜出來的幾縷髮絲也隨之躍動,金色的髮與金色的陽光,格外奪目。「那麼、這位迷人的先生,不曉得你又能不能說出我找你是何故呢?」
ラクア一向都是個好脾氣的人,哪怕一片好心被人糟蹋了,他也是溫溫吞吞的好言相勸,有甚麼委屈都是往自己的心裏吞,但這人的輕浮與故弄玄虛卻不知為何讓他莫名地感到了煩躁,連著剛才被其他人差別對待的不滿也一起翻出來,他知道這遷怒實在有幾分無理取鬧,卻又實在給不出好臉色,冷淡地回答:「不知道。」
ライフォード不置可否,似乎並不相信他的回答,但也沒有糾纏下去,只是說:「等等一定會有一場惡鬥,不知我可否邀請你同行呢?」
他皺起了眉,「你……打算去戰鬥?」
「是啊。」對方淡然地說,這回答來得那麼理所當然,「既然知道了惡的根源,那揮劍將之剷除、將和平歸還人們,就是騎士的責任啊。」
ラクア有些欲言又止,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還被扼著的手腕,還是對這個人的舉動感到不解,混亂之中也來不及觀看不知為何已經脫離了軌跡的未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有一名少女靠了過來,插入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對著ライフォード說:「騎士大人……那個、我已經準備好了馬車了,如、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要不要跟我同行呢……?」
少女一邊說話,一邊低頭扭著自己的裙襬,忸怩羞赧的模樣被冷眼旁觀的ラクア全數看進眼內,讓他不由得蹙起了眉,只是旁人的事情自然也輪不到他開口,便只安靜地等待ライフォード回答。
那人神態自若地拉起了少女的手,湊到唇邊一吻,彎唇一笑,「自然是沒有問題,能得到如此美麗的少女的邀請,是我的榮幸呀。」
少女看上去高興極了,踮著腳尖收回了被吻過的手,滿臉通紅,飛快地說:「我的馬車就在東門的門旁,我、我在那邊等您!」說完便轉身,快步離開了。
這個情境把ラクア的眉又壓下了幾分,讓ライフォード不由得帶笑地看了他一眼,轉頭問他:「預言家先生為何而煩惱呢?難道是又看見了甚麼令人煩擾的事情了嗎?」
這人的明知故問實在惹人厭煩,ラクア沒有理會這些問話,只是淡淡地說:「你都是這麼故意哄騙其他人的嗎?」
「哄騙……?很抱歉,我不太清楚您的意思呢。」
鞋跟輕轉,朝向了東方,在揚長離去之前,ラクア輕聲地丟下了一句:「不明白就罷了,騎士小姐。」最後刻意加重的兩字像是被他遺留在那被拉長的影子後,讓人不得不彎腰撿拾。
「……啊啦啊啦,就這麼隨便揭人底牌可真是個不要得的習慣啊。」被留在原地的ライフォード
笑了數聲,從帽簷垂下的幾縷髮絲纏上抬起的指尖,繞了半圈。
04
「可以請問騎士大人您……是從哪裡來的嗎?」
顛簸的馬車內分坐了三人,被ライフォード拉上的ラクア自然是跟那位任性妄為的騎士大人坐在一邊,而對面的則分別是那位邀請他們的小姐。這一路出了城門,雖然顯得稍微倉促,倒也不怎麼狼狽,少女看著就是健談的性子,再加上對ライフォード這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一見鍾情的表現,自然是攀著她就聊了起來。
能夠洞悉真相的ラクア只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便把視線移轉到窗外,安靜地看景色移轉,絲毫沒有要在他人面前戳破她隱藏了性別一事的意思。反正他向來都不是個好事的人,又何必給這招搖的女人添戲。
只見ライフォード背靠著馬車的椅子,被長靴所包覆的修長的雙腿翹了起來,抬手輕輕托著下巴,一笑回答:「我嗎?我是個遊歷世界的浪子,沒有來處,每天都在尋找新的去處。」
「這、這樣嗎……」少女似乎被她的回答唬到了,一愣一愣的,過了一會,又問:「那……那騎士大人為甚麼會來到這裡?為甚麼會注意到村莊外的痕跡?」
「這個嘛……」ライフォード沉吟了一下,似乎意有所指地、將視線側向了一直試圖置身事外的ラクア身上,感受到她的視線,他也收回了目光,安靜地回看她,沒有被她的刻意作狀握去主導權,平靜地問:「有甚麼事嗎?」
ライフォード還沒來得及開口,少女就搶先開口:「那個……你們原本認識的嗎?這位、呃……預言家先生?一開始也有說過會有魔物來襲之類的話,但、我們……我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大家心中瞭然,哪是甚麼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們根本從頭到尾都沒相信過他說的哪怕一個字。
現在還怕他們關係好,得罪了他就連帶著惹她不快呢。ラクア在心裏笑,臉上卻不動聲色,說:「我跟他沒甚麼關係,妳何時看見的他,我便是何時看見的。」
ライフォー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這可還忙著撇清關係,好把她往這渾水裏推呢——儘管這也是她自己趕的渾水。
少女的神色亮了起來,「這樣嗎?我……」
她沒來得及說完的話被車外的一聲巨響打斷,馬車一個趔趄迎來了急停,車內的三人都被顛得一震,少女首先將頭探出了門外,「甚麼——」
然後便是尖叫聲。
ライフォード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帶著佩劍躍出車外;ラクア的臉色倒是變也沒變,似乎是早就預料到這個情況了,在離開馬車前,不忘對臉色慘白的少女叮囑道:「待在這裡,聽見甚麼也別出去。」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不然會死。」
少女馬上被嚇得慌忙地點頭。ラクア在跟著走出車外時,忍不住在心裏想——自己怎麼也學起了那女人唬人的本事來了。
05
魔物,巨大得不屬於正常範圍內的魔物,此時正用前足擋下了行進的馬車。ラクア走出來的時候,ライフォード已經飛快地上前去,將那個嚇得瑟瑟發抖的趕車的僕役扯了下來,讓他也趕緊鑽進車子裏去。
ラクア靠了過去,卻沒有急著攻擊,抿了抿被風吹得微亂的髮鬢,在這猛然呼嘯的風裏、對她淺淺一笑,「然後呢?您打算怎麼做?騎士小姐。」
ライフォード回頭看他,兜帽在一番吹動下晃動不停,最後終於無法承受這股狂風,被拉扯下來,她的一襲金髮頓時像匹布散落開來,眨眼間似乎舖成了一條星河。她也跟著微笑起來,伸手撩起自己散亂的髮,隨意地在腦後挽成馬尾,冷靜地回答:「從哪裡來的,就從哪裡回去。」
「這可不只是一頭巨型魔物的問題,」他說,「還有從後面趕來的、軍隊數量的魔物呢。」
「可不正合我意,」少女彎唇,盈盈一笑,自信的光華流轉,「軍人本就是為戰爭而生的人,以少勝多的局面,我難道還少見了?更何況只是被人所操縱的區區魔物,我只需要一把劍就足夠了。」
ラクア靜了一會,最後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妳還真是個、不可理喻的人……」
「感謝盛讚。」而她則彬彬有禮地回答,劍已出鞘。
06
推開了地下室的石門,湧上來的沉悶濕氣讓ラクア皺了皺眉,低聲念了些甚麼,指尖隨即併發出微弱的黃色光暈,將這股不尋常的氣息驅散開去。
「那麼、應該是在這裡吧……」在光暈的照耀下,ラクア踩過了石板鋪就的地面,拖在地上的影子斜斜地、落到了盡頭處的高台上,他伸手將放在其上的符文拿了下來,「最後一個符文。」
那符文與ライフォード一開始在城鎮裏向眾人宣布時所手持的符文是同樣的樣式,那絲絲縷縷的黑暗亦是。他將它放到地上,退後了一步,抬起手,那原本只虛虛地纏繞在指尖上的光暈頓時散了開來,形成了一把被他握在手裏的、弓的形狀。
「斬除惡的根源啊……」他把弓拉滿,光箭早已搭在上頭,箭矢的尖端則正正地對向地上的符文,「但妳又要如何定義『惡』與『正義』呢……騎士小姐。我可沒妳那些大義凜然的道理,我只是認為無辜的人無須承受苦痛;而為了復仇而墮落的人過於可悲,如此而已。」
隨即是「鏘」的一聲清脆,符文被插上了光所造成的箭矢,碎裂成無數碎片。
07
從遠方響起的聲音讓ライフォード的動作一頓,劍向橫一揮,逼退了眼前的魔物,隨即快速地向後退了好幾米,忽然一彎腰,微笑著說:「諸位,控制你們的符文已經被破壞掉了,相信我的實力你們也有目共睹,就這麼退回去,還這裡一個和平,互不侵犯,如何?」
——到底是哪裡來的瘋子會對魔物這麼認真地溝通?
可那些魔物卻像是真的能夠聽得懂似的,在一番沉默的對峙之下,最後居然真的相繼退走了。
ライフォード笑了一下,正要將劍收回劍鞘,劃破半空的箭矢卻「嗖」的一聲掠過了她的上空,擊中了在她背後揮爪的魔物,一聲悲鳴而後是龐大的身軀倒下。ラクア緩慢地放下了舉弓的雙手,看著絲毫沒有變色的ライフォード,忽然覺得自己又在她的刻意引導下多此一舉了。
「妳是、故意的嗎……」ラクア微微低頭,恰好少女也在抬頭看他,明明是一雙藍天似的眼睛卻裝著數不清的算計,摸得著這角,看不見那角。那是個、廣闊得讓他連想像也無法想像的世界。
ライフォード的眼睛轉了轉,忽然就沒了方才那平靜的神色了,張手攔腰抱住了ラクア,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人——人家剛剛真的沒看見還有魔物在我後面,太可怕了!還好有ラクア大人在,ラクア大人太可靠了!」
「……」
所有的問話都被她這個舉動給噎在喉頭,ラクア退後了一步,想要從身上的少女手中掙脫開來——但他的力氣又怎麼可能比得上軍人出身、素有訓練的她?於是只能被逼聽了一番可憐兮兮的哭哭啼啼,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為這「柔弱」的女孩受了多大的委屈。
「騎士、大人……?」
兩人同時回頭,看見了從馬車裏探出頭來的少女,怯生生地朝他們這裡張望。ラクア愣了一下,馬上在心裏冷笑一聲,喔、原來是在拿他來開脫呢。
ライフォード輕輕地「呀」了一聲,像是很驚訝似的,放開了手,轉身對少女說:「怎麼出來了?」
少女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更沒有掩飾自己驚訝的表情,伸手指著她,不可置信地說:「騎……騎士大人您、您是,女生……?」
ライフォード一歪頭,馬尾也隨著她的動作在半空劃了一弧,說:「不知道我讓美麗的女士有了甚麼誤會……不過,是的,沒有錯喔。」不等她有任何反應,她便上前兩步,拈起了少女掛在脖子上的寶石項鍊,將它藏在少女的衣領下,「然後……我也很喜歡閃亮閃亮的東西呢,不過這種東西還是好好藏著比較好喔,公主殿下。」
少女——或者應該說、公主——倒抽了一口氣,臉色再次變得煞白,「妳、妳知道了……」
「不只有我,這些人為的事故,便是為了向您的國家尋仇呀。」ライフォード的話聲輕飄飄的,像在說著甚麼無關緊要的事情,「您一早就被盯上了,所以為了您和您附近的人著想,我想您還是應該……低調一點,或者,回家?」
少女低下了頭,匆匆地向她道了聲謝,便重新登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ラクア看了笑意盈盈的她一眼。「妳一早就知道了。」
「知道甚麼?她是公主?那麼招搖的公主殿下,要不發現也很困難呢。」
「妳是故意坐她的馬車的。」
「要抓到老鼠,可需要那一片美味的起司呀。」
「要是失敗的話呢?妳和她不是都會死?」
「失敗?」她像聽見了甚麼荒唐的話,笑了起來,「怎麼可能?我是說——您可沒有阻止我這麼做呢,ラクア大人,不是嗎?既然如此,我就不可能失敗。」
「妳……」他被她堵得語塞,過了一會,才說:「妳就那麼肯定我能知道所有事情?我不過是個預言家,我能看見這裡會被魔物襲擊,卻未必能看見妳一個人的命運。」
「人呀,」她伸出手,抬起了纖白的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俏皮地眨眨眼睛,「總是需要放膽賭一下才能找到活路的,預言家先生。」
她解開了腦後的馬尾,重新把兜帽拉了上來,ラクア默然地看著她又重新成為了那位輕易就能把少女迷倒的浪子騎士,嘆了一口氣。
「妳也不過是想聽我的一句話才攀上我。」他淡淡地說,「那我就說吧——回家吧,騎士小姐。對妳來說最重要的那場賭局,妳贏了。」
ライフォード回頭看了他半晌,他幾乎能夠想像出少女在帽簷下的眼睛如何流露出打量的目光。
最後又是一笑。
「看來ラクア大人您、誤會了甚麼呢。」她說,「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個結局。不過,承您貴言,我很開心喔。」她上前兩步,踮起腳尖,幾乎要貼上他的臉一樣地,四目相對起來,「畢竟ラクア大人你,譴責的目光一直都讓我很受傷呀。」
「……」
「我可是拯救了一整個城鎮和一位公主的性命呀,」她繼續說,「你難道不想看到這個結果嗎?」
他沒有後退,只是淡淡地回答:「因果報應,生死輪迴,命運早有定案,為何妳卻執意違逆呢?」
「看來你不只是在指那位公主的命呢,」她笑,指了指自己,「難道預言家先生看見了甚麼……關於我的未來嗎?」
「……」ラクア不適地蹙起眉,這種被她深深地看著的感覺實在令人不快,她就像那把已經入鞘的劍,直指他的心臟,要將他的一切想法都給剜出來——明明能夠看見一切的、理應是他才對。
這個蠻橫的、自我中心的人——看待他的目光,就好像發現了甚麼瑰麗的珍寶,絲毫不打算掩飾眼裏赤裸裸的欲望。
是啊、她怎麼可能只想要他的一句,這個因為性別和刻意放低的姿態就被輕易看輕的少女,胸膛包覆著一顆熊熊燃燒的野心,在他所看見的未來裏、劍指世界——然後站到她面前的他,擁有能看見未來的能力的他,顯然被分為了極度具有價值的一方。
「……嘛、」ライフォード主動拉開了距離,退開一點,牽著自己的衣角微微屈膝,行了個不太正式的淑女禮,「我只是隨便說說的,ラクア大人可不要放在心上——總之、謝謝你啦!我要走了!」
「再見。」他說,卻知道他們很快便會再次見面了。
End.